作为从蚌壳中诞生的有机宝石，珍珠究竟见证过多少“大场面”，无人能确切知晓：它曾在英格兰女王的加冕礼上，现身于皇冠之上；也曾悬挂在清朝帝王的衮服间；还闪耀在奥斯卡影星的脖颈处。

　　它同样是十分珍稀的中药材，拥有超两千年的历史，而在全球范围内，能历经如此漫长岁月的国家屈指可数。

　　此次带着塘泥亮相，其受重视程度不逊于以往的高光时刻：在中国浙江诸暨一个名为山下湖的小镇上，一群农民正审视着700克大小各异的珍珠。

　　在1972年，这些村民头一回见到珍珠。虽说他们没办法把珍珠和美丽关联起来，但他们对珍珠颇为喜爱——山下湖有位村民养的一小袋700克的珍珠，在一家药材公司卖了497元，这价钱等同于10头猪的价值。

　　在这个半数农户都住在草棚里的贫困村，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撼，远超40年后一枚天然珍珠吊坠拍出2.5亿人民币的新闻。这颗珍珠曾为法国“断头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所拥有。

　　有一小袋重700克的珍珠，其所有者是一位名为何木根的农民。这位农民在各个村庄无偿传授养殖技术，依靠“珍珠”盈利的人日益增多。珍珠让一个小镇几代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山脚下的湖民于市场经济里收获了益处，也在产业变革中付出过代价。全球范围内的战争、疫情、经济危机，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珍珠的价格走势产生波动。

　　他们更能切实感受到自然界的“磨炼”准则：如同河蚌孕育珍珠，蚌体忍受着磨炼与痛楚，才得以孕育出璀璨的珍珠。

　　当下，全球每10颗淡水珍珠里，便有7颗出自山下湖。这座面积仅为西湖三分之二的小镇，有将近1万家与珍珠相关的企业扎根于此。

　　山下湖的又一“明珠”——“山下湖的孩子们”以及怀揣“珍珠财富梦想”的年轻人，正从全球各地投身到这个行业当中。2023年，山下湖珍珠的销售金额突破500亿元，其中约一半源于年轻人引领的网络销售。

　　返乡的缘由并不复杂，他父亲会从一家主营珍珠业务的大型企业“脱离”出来，从“资深上班族”重新回归为拥有三十多年经验的蚌类养殖者。对珍珠一窍不通的詹超棋会成为父亲创业的合作伙伴。

　　五十年前，珍珠“安家”在了山下湖，那时此地的农民对珍珠一窍不通。了解到养殖珍珠能够盈利后，他们开启了首次大胆尝试。

　　浙江胡庆余堂本草药物有限公司总经理何延东的双亲是首批养蚌之人。在一张由几块木板拼接而成的“手术台”之上，何延东的母亲把一只河蚌切开，把撕下的边缘膜切成大小约为1厘米见方的小片，接着把这些小片植入另一只河蚌的外套膜内，封好口后，将其放入池塘之中。

　　在农户们自家房后的水沟和小池塘里，水面的绳索上悬挂着一个个浮漂，下方垂着颜色呈黄褐色的河蚌，个个都鼓着肚皮，好似即将临盆的妇女。到了第二年冬季，这些如黄豆般大小的珍珠被取了出来，换成了永久牌自行车、十四寸金星彩电以及四喇叭录音机。

　　在那个时候，中国仍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唯有国营和集体单位有资格开展养蚌育珠的工作。没过多久，他们便为此次冒险行为付出了代价。

　　1977年，由于私自养殖珍珠，何延东的父亲成了当地“走资派”“暴发户”的代表人物。他在“学习班”中待了56天，家中的财物被收缴，孩子的闹钟也被收归公有。

　　直至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举行，土地实行承包到户，农民获得了土地经营的自主权利。自那时候开始，农民能够名正言顺地开展养蚌育珠活动。

　　没过几年，何延东所处的长乐村，水域已无法容纳村民们养殖的珍珠蚌。于是，他们前往邻村养殖，甚至有人去到了更远的浙江宁波和江西鹰潭。诸暨的珍珠产量从1980年的22.2公斤，增长到了1987年的22.6吨。

　　依据当时的规定，村民能够开展珍珠养殖活动，不过所养珍珠必须出售给国营医药公司以及外贸公司。若私自进行珍珠买卖，将被当作投机倒把行为处理，珍珠会被没收，涉事人员还有可能被拘留。

　　国有公司难以“处理”如此多的珍珠，收购单价曾从每千克900元跌至八九十元。彼时，销售成了养珠农户们亟待解决的难题。

　　在何延东的记忆中，他们村里有几十位去广州售卖珍珠的女性，这支“娘子军”都是他母亲从家乡带出去的。这群此前从未出过远门的农家妇女，把珍珠藏在饭盒里，随身带着梅干菜。买不到座位票就站着，顶着“投机倒把”和“走私”的罪名，在诸暨和广州等地来回奔波。

　　直至1992年，也就是詹超棋出生的那一年，珍珠统购政策在全国层面宣告结束，自此人们能够自由开展交易活动。

　　詹超棋身为黛素珠宝的创立者，开启创业征程时首先要攻克的难关便是“掌握所有与珍珠相关的知识”。

　　“珍珠”的孕育离不开光照、流动的水体以及充足的矿物质与微量元素。而在这之中，蚌所生长的生态环境，也就是水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改革开放之后，从事商业活动能够获取财富。20世纪80年代初，贝中宝珠宝总经理魏国松开启了养蚌事业。

　　这位仅念完小学的农民，记不住那些左右中国经济发展方向的具体文件和会议，然而他记住的几句话，几十年来一直是实用的“指引”：“不管是黑毛猫还是白毛猫，能逮到耗子就是好猫”“没有农业，社会就不稳定；没有商业，经济就难富裕”“信息通畅，就能生财”。

　　詹超棋的双亲、家族中的亲属以及朋友们，几乎都投身于珍珠生意领域。然而，真正能悉心指导他们的老师却是“市场”。他们置身于市场之中，逐渐学会了鉴别货品、制定价格、洞察行情以及洽谈生意。

　　詹超棋回家的头一年，到“珍珠大厂”销售部上班。对于一颗珍珠的售价、利润，以及给珍珠打孔的方法，他一概不知。

　　他提出的问题被他人认为很幼稚。既然别人不愿意教他，他便选择自主学习。詹超棋对这件事十分笃定，压根没考虑过其他的。

　　他从最底层的工序入手，开始学习依据形状、品质、色泽等要素挑选珍珠。周边五六十岁的女工全成了他的老师。她们常常打开手机扬声器播放娱乐节目，众人一边听节目一边挑珍珠。几个月过去，他了解到的娱乐八卦比过去二十多年里知道的总数还要多。

　　只有投入足够长的时间，才能够学有所获。那一年，詹超棋每日都会花3个小时挑选珍珠。

　　2016年被视为中国直播电商的起始之年，“直播、内容与电商相结合”的全新模式崭露头角。山下湖的年轻群体抓住了这个机遇。

　　于直播间里，主播一边剖蚌一边讲解，把取出的珍珠立刻加工成首饰拿来售卖。这种如同“开盲盒”般的互动吸引了众多观众。

　　2018年，于工厂积攒了一定经验的詹超棋，一面装修线下店铺，一面投身直播热潮。

　　一张桌子、一台电脑、一把用于开蚌的刀具，外加几桶河蚌，构成了他开启互联网创业之路的初始条件。最开始，他连开蚌这项操作都不会，经过几天的练习，每日便能开几千只河蚌了。

　　詹超棋每日从下午两点开启直播，直至凌晨两点结束，直播间观众最少时仅有寥寥数人。主播们绞尽脑汁去“契合粉丝的情感”，精准把握节奏进行“憋单”——“反复拖延，最后‘唰’地上一个链接”；情感表达与话术运用都得恰到好处，“蚌是有生命的，一刀切开，它的生命就赋予珍珠了，所以你们购买之后得确认收货我才会开蚌”。

　　要想有流量，主播得始终保持激情。下播之后，他疲惫不堪，难以立刻入眠，于是去别的直播间看了会儿他人的直播回放，研究他们成功之道。

　　8月时分，浙江的天气酷热难耐。詹超棋把直播的场地挪到了蚌塘中的小船上，依照客户的需求，当场挑选蚌、打捞蚌。塘面上安静极了，只听得见蝉鸣声和詹超棋的讲话声。

　　首次大规模流量来袭时，他们难以应对，“客服端出现瘫痪状况”。半夜结束直播后，詹超棋着手对客户需求进行整理，同时逐一向客户进行回复。

　　所有工作完成后，他将厂房的卷帘门拉起，这才发觉天色已亮。再过几个小时，他又得开启新一回的直播。他并不觉得辛苦，只一门心思要把事情办成功。

　　他曾感受过“舍弃”的愉悦：在大学临近毕业时，他原本计划到国外深造。为了通过语言考试，他每日骑着自行车前往补习班，连续上七八个小时的语言课程，“简直苦不堪言”，然而考试成绩依旧不尽如人意。

　　在做出放弃出国留学的决定后，他和同学们一同打麻将、打篮球，他觉得“日子过得挺惬意”。然而没过多久，詹超棋就察觉到，“放弃带来的感觉妙不可言，人很容易就会沉溺于放弃之中”。

　　往昔于外地工作时，詹超棋常想，要是工作干不好，大不了回家卖珍珠。如今他真回到家乡，凭借父辈积累下的人脉资源，他意识到“已然没有退路了”，觉得“要是这事儿也做不成功，自己或许真就会一事无成了”。

　　詹晓丹是恒宇珠宝的创立者，出生于1976年。她初中仅读了半年，就投身到珍珠买卖中，父母和老师都未能让她重返校园。自20世纪80年代起，她家就开始经营珍珠生意，到90年代初已成为“十万元”户，她的母亲曾是村里的致富榜样。

　　在那个被形容为“好似菜市场”的珍珠市场里，詹晓丹的父母为她租下了位于最里面的一个摊位，该摊位长1米、宽80厘米。她每日前往市场挑选珍珠，然后将其串成珍珠项链，这些项链十分畅销，供不应求。她独自经商的头一年，就赚了四万七千元。

　　然而不久后，“市场”便给她上了一堂课，珍珠的光泽并非是柔和的晕染效果，每一层珍珠质的形成都历经了“鲜血淋漓的打磨”。

　　积攒了一定资金后，詹晓丹也开始随大流投资养蚌。那对众多淡水珍珠养殖者而言，曾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上世纪90年代中期，因养殖密度过大，水质富营养化加剧，蚌病肆虐，中国淡水珍珠的几大产区无一幸免这场灾祸——大批珍珠蚌死亡。

　　1998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曾在短时间内对整个珍珠产业造成了冲击。据何延东回忆，当年珍珠的价格大幅下跌，从每公斤两千多元降到了六百多元。

　　他们所经历的磨难远不止这些。几乎在每个村子里，都能听闻这样的事情：有人因过度轻信他人，手中的珍珠被中间商用绿豆全部替换；有人钱包被划开一道口子，数万元现金被盗走；大部分交易仅仅依靠口头约定，山下湖人所到之处，涌现出许多“珍珠掮客”以及专门以欺骗珠农为生的人。

　　何延东回忆起来，那个欠他家六十四万元珍珠货款的老板跑掉了。这些珍珠是从村里珠农那里赊购来的，他母亲没敢回家，为了追讨欠款留在广东，等了两三年也没能把债讨回来。

　　詹晓丹同样遭遇了收购商携款潜逃的情况，再加上养殖亏损的资金，她总共损失了六十万元。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她所亏的这笔钱，足够在首都北京购置天坛公园周边两套面积达九十平方米的住房。

　　在举办婚礼的时候，她跟丈夫通过借贷的方式操办了婚宴，位于乡村的新房他们仅仅装修了一个房间。她心里盘算着，等事业再度兴旺起来，就去偿还债务，把房子装修好。

　　在山下湖居民看来，珍珠蚌全身皆是宝贝：蚌壳能够制成手工艺品，蚌肉能用来制作饲料、药材、罐头，珍珠可研磨成粉末，具有养颜明目的功效。一旦珍珠市场行情出现波动，他们便做起“珍珠相关”的买卖。

　　詹晓丹转而投身成本更低的蚌壳生意。那几年，她每日凌晨3点才入睡，次日快到中午才起床，吃完午饭便一头扎进工作里。在女儿陈雨可的童年回忆中，更多的是妈妈深夜整理蚌壳时发出的声响。

　　贫苦的生活使女儿愈发懂事早熟。在詹晓丹的生意稍有起色后，夫妻俩商议送孩子到市里求学。妻子的丈夫执意要在市区购置一套学区房。

　　她怀着身孕，领着女儿去看房子。距离她的第二个孩子降生，只剩半个月时间。直至如今，她仍清晰记得那时相中的那套房子，她们对其喜爱至极。

　　当母女二人手牵着手往回返时，她依旧向孩子发问：“是购置门店房，还是买下这幢房子供你们读书用呢？”

　　陈雨可思索片刻，告知她，去购置门店房，理由是“把店铺买下后每天都能有盈利，等赚了钱之后还能接着买房”。

　　詹晓丹听闻后泪水夺眶而出。十几年后再回首，她觉得那是女儿自幼显露的经商天赋，“她当时才到我肚子那儿，小小年纪就晓得要挣钱”。

　　陈雨可对母女俩那次的交谈已经没什么清晰印象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做选择的缘由：9岁之前，家里始终背负着债务，她期望父母能够挣到更多的钱，别让弟弟再经历自己小时候的那种生活。

　　市场行情波动不断，魏国松对于珍珠价格的涨跌早已司空见惯。2003年，美伊爆发战争，再加上“非典”疫情来袭，他投入的500万资金直接缩水一半。在负债的日子里，他常常会在睡梦中因冒汗而惊醒。他心里想着：“要是还不上债，那就只能去讨饭了。”

　　魏国松表示：“我们这些在农村成长起来的人，文化程度不高，全是靠四处闯荡锻炼出来的。就算天塌下来又如何？赔了就赔了，再努力把损失赚回来。”

　　他奋力拼搏了几年，刚把本钱赚回来，便遭遇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在那次危机中，珍珠价格大幅下跌了60%。

　　珍珠市场再度经历“重新洗牌”。在接下来的几年间，山下湖的部分人转而投身五金、建材、矿产等行业，部分人选择“回归故里，停止经营”，还有些人则为那些“存活下来”的珠宝商打工。珠宝城内还曾出现过海宁皮革和义乌小商品。

　　“偶尔会想着去挣更多的钱，然而也可能会亏掉更多的钱。”魏国松于“珍珠大学”之中探寻着经济学的规律，“需求左右价格，当所售物品供不应求时，价格势必上扬”。

　　谁都没料到，在2022年，淡水珍珠的价格开始攀升，到2023年涨到了顶峰——生珠的价格增长了几倍到10倍。

　　在他眼中，为期3年的新冠疫情使得珍珠供应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减少。蚌塘分布于各处，由于各地防疫政策存在差异，人员流动受限，既出不去也进不来，导致管理人手不足，进而造成珍珠产量下滑，部分养殖户遭受了严重的亏损。不过在疫情期间，人们也逐渐形成了线上购买珠宝的消费习惯。

　　何延东未曾料到，山下湖直播兴起5年之后，互联网成为了珍珠销售最为关键的途径。

　　2018年直播开蚌热度达到顶峰之际，詹超棋做了个大致估算：于山下湖而言，每日经直播间销售出去的河蚌约有十万只。

　　在詹超棋眼中，直播为山下湖珍珠积累了“势”。曾经，一千多个直播间每日都通过镜头向全中国的民众介绍，这些珍珠产自一个名为山下湖的小镇，这就如同每日举办一千多场专题汇报。

　　在2022年，规模可观的境内外电商平台纷纷在山下湖落地，珍珠产业的直播间数量超过了5000个。

　　开蚌直播火起来之后，直播间中陆陆续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珍珠饰品。泰诗珠宝的林益坤正是在这个时候加入进来的。

　　在她的回忆中，彼时，整个诸暨华东国际珠宝城周边还被乡村环绕：连锁餐厅仅有“沙县小吃”，前来经商的客户只能住在距离50公里远的诸暨市区。瑞幸、喜茶、星巴克这些受年轻人青睐的品牌，都是在这几年开启直播业务后，才相继进驻山下湖的。

　　在林益坤眼中，于传统的珍珠批发业务里，山下湖的从业者大多面对的是“识货”的批发商，无需过多解释，对方就能理解。

　　在网络直播间中，她得先具备“善说”的能力，要向普通消费者讲清楚这究竟是何种珍珠，它的美表现在哪里，以及为何价格是这样。

　　林益坤特意前往上海，于国家珠宝玉石质量监督检验中心（NGTC）参与珠宝鉴定培训，并考取了执业资格证。2019年，NGTC在山下湖镇的华东国际珠宝城开设了实验室。

　　林益坤回忆起某次珠宝培训，外国专家曾把中国以往的淡水珍珠叫做“potato pearl（小土豆珍珠）”，这类珍珠的珍珠质密度不高，既不够光亮，也不够圆润。而现在，山下湖人培育出的淡水珍珠获得了国际市场的认可，被形容为“十分美丽”“洁白且透亮”。

　　魏国松说明，这是因为对养殖珍珠的每个细节实施了“技术性掌控”，并且预处理技术有所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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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松表示，珍珠的颜色由种蚌环节所决定，而珍珠的光泽则取决于养殖技术。当下，他们种蚌采用的是白细胞片，也就是把能够分泌白色珍珠质的母蚌组织植入到另一只蚌的外套膜里，如此一来便改变了珍珠的“基因”。

　　过去一年，以日本Akoya为代表的海水珍珠价格下跌了30%至40%。部分珠宝商家认为，这和淡水珍珠品质的大幅提升存在关联。

　　在开启直播的头两年，林益坤邀请淘宝顶尖主播进行直播带货。在支付了“坑位费”以及高达30%的佣金之后，她发觉自己不仅没赚到钱，甚至还把订婚时父母给的钱赔了进去。

　　2020年，新冠疫情来袭，他们没办法出门。林益坤向父母借了些钱，决定自主创业当主播。算上客服，她的团队一共5人。

　　她基本没有休息的日子，每晚7点开始直播，一直播到凌晨。春节放假期间，客服都休假了，他们便充当起客服的角色。她还记得大年初一那天，一进入后台就跳出了几十条留言，其中最新的一条写着“还不回复，是不是全家都死绝了？”

　　之后，她将那些难听的话语与负面评价全都打印出来，张贴在刚进入公司最为醒目的位置，激励团队把工作完成得更加出色，还表示“这也是在磨炼心境”。

　　在2023年，诸暨珍珠产业通过线上渠道实现的销售额成功跨越260亿元大关，与3年前相比，涨幅达到了83%。

　　何延东在描述2023年的珍珠市场时表示，那会儿只要身处山下湖，不论从事何种行当都有盈利的机会。

　　当风口降临，越来越多的人都想在珍珠生意里分一杯羹。在山下湖的珍珠直播里，流出的珍珠出现了“用塑料珠假冒珍珠”“用染色淡水珍珠充当海水珠”的情况。

　　林益坤察觉到，那些存在问题的直播间注册地址均不在山下湖，利用了跨地区监管的漏洞。“企图敛财的人或许会售卖假货，捞一笔钱就撤离，真正遭受影响的是‘山下湖’这个品牌以及合法经营的商家。”

　　她在直播间试着开展珍珠知识科普，还给粉丝们提建议，让大家对主播的话保持警惕，提醒“别只想着贪便宜，哪有免费的午餐”，还告知“只要有国检证书，就能够向平台或者市场监督管理局投诉”。

　　2022年，由浙江省珍珠行业协会携手22家与珍珠有关的企业，共同起草并推行了《珍珠商品电子商务直播销售员服务规范》这一团体标准。与此同时，相关政府部门提出要求，直播间运营者需依法完成登记、获取许可并公示信息，以此从根源上杜绝虚假宣传和违法经营的现象。

　　始终未变的是，凌晨时分，山下湖的直播间里依旧有上万颗珍珠散发着光芒。在这座小镇再度掀起的“珍珠革命”里，他们还得去承受新的磨炼。

　　每年刚进入冬季时，分布于湖南、江苏、安徽等地的山下湖养蚌者，会陆续将蚌打捞上来，从中取出珍珠，然后用车辆一批批运回山下湖镇，璀璨的珍珠从这里销往全球各个地方。

　　将孩子送到山下湖以外的地方读书，这差不多成了山下湖多数家长的做法。经济条件更优渥的家长在市区购置房产，让家中老人前去陪读；条件普通的家长则把孩子寄养在亲戚家或者老师家。

　　詹超棋“进城”之后发觉，自己普通话的标准程度远不及班上同学，“心里会有些自卑”。这曾是山下湖孩子经历的“磨炼”。“我们农村孩子胆子大，也有股子冲劲，所以即便到了城里，也能顶住压力。”詹超棋如此描述自己，称自己好胜心强，自尊心也强。

　　2022年，大学毕业之后的陈雨可回到了山下湖。最开始，她计划前往澳大利亚留学，攻读市场营销相关专业。在整个大学时光里，她都在为留学做筹备。她拿到了3所大学的录取通知，然而父母最终没有应允。

　　詹晓丹表示，是她拦住了打算去求学的女儿，她更期望女儿在“珍珠大学”中得到成长。

　　在她眼中，珍珠产业年年都在革新，从技术到销售模式，各个环节均需逐步发展。即便在该行业处于顶尖地位的人，也得依据市场行情的变动逐步探索、不断成长。

　　在山下湖，人们茶余饭后常常会有这样的看法：要是孩子格外出色，我们乐意让他们为国家效力；要是只能出去打工，那就算了，还不如回来读“珍珠大学”。

　　一位青年在珠宝城留意到，临近母亲节时，珠宝城的店铺差不多每日都得限制客流量，顾客需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进店选购。

　　陈雨可的生活与珍珠的关联愈发紧密，她认为自己“不会去国外念书了”。不过，每年QS排名公布之际，或是有客户提及自家孩子出国留学的情况时，她内心五味杂陈。

　　詹晓丹对女儿向来抱有要求与期望。陈雨可坦诚，刚回来的头两年，自己曾有段时间有点惧怕妈妈，几乎每日都会遭到批评。她曾出过状况，由于粗心大意，把价值几十万元的珍珠孔打错，全部报废了。为此，她被骂了很长时间。

　　然而，在女儿独自开展商业活动时，詹晓丹在客户跟前坚决地维护并支持女儿。“唯有让她亲自去推广、亲自去销售，她才能够收获自信，亲自去建设、亲自去施展才能，不能限制她的成长。”

　　她毫不保留地夸赞女儿：“我能感觉到，你一年比一年进步，一年比一年成长。不过，现在还不够，差距还很大，仍需继续努力。”

　　在回到山下湖的第七个年头，詹超棋的珍珠批发生意也有了起色。他租下了工厂场地，还在价值高昂的珠宝城购置了两家店铺和一栋办公大楼。

　　詹超棋认为，他们所挣得的钱会再度投入到珍珠产业当中。和仅能把控养殖、加工环节的父辈不一样，当下的山下湖人逐步掌控了涵盖养殖、加工、销售的全链条，拥有了自身的渠道以及定价权。

　　当下，魏国松仍拥有几千亩蚌塘，分布于不同省份。他认为在水质调配方面，各个地方都具备自身的特点，不可采用“一刀切”的方式进行管理。

　　魏国松解释说，要是水质不达标，肯定会出现大面积死亡的情况。河里的水要是PH值超过8，蚌就会缺氧，很容易死亡。这是由于蚌被固定在网或者箱子里，没办法像鱼那样游到其他地方。

　　然而，过于“清瘦”的水域难以孕育出优质珍珠。前些年，为了获取最大利益，养珠人往水里投放人畜粪便与化肥，致使水体出现富营养化现象。

　　自2013年起，浙江省着手开展“五水共治”行动，涵盖治理污水、防范洪水、排除涝水、保障供水以及推进节水等方面。到了2017年，山下湖部分开放性河域推行退养举措，养殖面积超100亩的大户需配备尾水处理池，若养殖户出水口水质不达标则会被强制关停。没过多久，其他省份也陆续开启水体治理工作，部分地区采取“一律无条件取缔珍珠养殖”的措施。

　　魏国松着重指出一个常识，自然生长的珍珠贝具备净化水体的功能。造成环境污染的主要原因并非河蚌，而是那些采用粗放式养殖方式的人。

　　养蚌还有个常识，珍珠蚌需悬挂在距离水面约50厘米之处，有些地方低个10厘米或者20厘米也无妨。要是离水面太近，蚌在冬天会被冻死，夏天会被热死；要是离得太远，光照就不够充足。因为光照可促使钙质生成，而珍珠和蚌壳中99%的成分都是钙。

　　一位90后表示：“政府与企业的距离亦是如此，既不能相隔太远，也不能靠得太近。”在他眼中，山下湖珍珠能够产生产业集聚效应，政府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詹超棋对这个看法表示认同。2020年，他驾驶着皮卡车，载着一千余只珍珠蚌前往长沙。在一档广为人知的全国性综艺节目里，他向明星们传授开蚌取珠的技巧。

　　詹超棋说道：“要是没有政府出面帮忙整合各类资源，还联系上媒体，就我这么个经营开蚌生意的小老板，哪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他能够列举出很多能实际看到的地方：将各个村庄分散的线下体验项目整合起来，订立标准，打造具有特色的小镇；基础设施建设始终在不断完善，2020年，世界珍珠大会于诸暨市山下湖镇举行开幕式，世界淡水珍珠博物馆在山下湖正式开馆……

　　现今，林益坤的直播团队已从五人壮大至五十人。不过，她依旧坚持每日亲自直播，还称“我对自己的产品最为熟悉”。

　　每年，魏国松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蚌塘，与工人们一同在工厂住宿，观察水质，钻研新技术。

　　在他的养殖团队中，年轻人寥寥无几。年轻人觉得养蚌工作艰辛，更倾向于借助移动互联网从事销售工作，亦或是前往环境整洁的工厂就业。

　　魏国松表示：“他们认为工作是挺苦的，但我觉得这种苦很正常，真正的苦是不创造财富、生活没钱。”